灰蓝

2024-01-28

天空,灰蓝色的天空,夹杂着灰蓝色的风,在灰蓝色的冬天里,世界凝滞,万物冰封。锁在家里的人们都是灰蓝色的,困兽犹斗,筋疲力竭。静止,世界静止在灰蓝色的雨中。再次回到校园,这是我灰蓝色的渴望。

高三,口罩,网课,令人绝望的搭配。日复一日,我糜烂在网课的沼泽之中。我如此渴望再一次得到纯粹的努力,再一次投入最纯净的学习之潮中;再一次在阳光下奔跑,再一次让冬日的凛冽的风灌入我的肺部,以及,再一次让你精致的侧颜映入我的眼帘。深蓝色的你,倒映出我粉红色的梦。

盼望着,盼望着,云层开了,返校的脚步进了。学校终于通知我们,12月15日返校。鲜亮的词语终于点亮了我灰蓝色的渴望。

(一)12月15日:剩余约220(±30)人。

12月12日至12月13日,这两天我们做了两次核酸,因为核酸结果未出,学校将原定于12月14日的返校退迟到了12月15日(周四)。但是实际上,正因为这推迟的一天,原先在14日没有发烧的患病同学发了烧,在一定程度上推迟了疫情爆发的时间,减缓了疫情爆发的严重性。

学校给了学生自主选择的权利,可以返校上课,也可以继续在家呆着上网课。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但是这也意味着,学校可能并不会有很多同学来学校。

12月15日下午四点是我们班返校的时间。天气清朗,感觉好几天都是这样的好天气。我也很开心可以回到校园。在西边,垂日将天边飞机拖出的尾云染成了琥珀色。学校门口早已站了不少同学。我带着两个包,一个收纳箱,一个行李箱,一个书包站在校门口。大包小包背了一身。周围的同学们都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学校并没有安排手推车。我跑了两趟,先把衣服放到宿舍。然后再把这个极重的箱子,拎到教室。我的教室在二楼,至少对于我这个不锻炼的人来说,这箱子令我叫苦不迭。

我来的比较早,班里只有零零星星几个同学。不过令我很开心的是,平时和我踢球的文刀刘同学和我同样选择回学校上课。我开心的和他打招呼。

“好久不见啊!”我还顺手摸了摸他的肩膀,”走,踢球去。”

“行,走。”他扔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也不知道球在哪。”

“去了找吧,说不定在操场上嘞。”

“行。”

我们往操场慢慢地走,聊着这两天的世界杯上的精彩环节。当时小组赛伊朗队补时98分钟、101分钟两球绝杀威尔士,当时的场面还是挺震惊的。

操场上空空荡荡的,风有点喧嚣,感觉晴天总是会伴随着一些风。我们到了操场才想起来,由于学校采取了错峰返校的政策,导致平常和我们踢球的好几个5班的同学还没有回返校。

“如果他们没来的话,就没啥踢头了。”

“没事,凑乎踢吧。”我说,”我不是很想回教室内卷。哈哈。”

风把原来放在球门里的球从位于操场北边的球门吹到了草场的西南角,上面还有许许多多的灰尘,球有点脏了。不过操场更脏,或许是太久没有下雨的缘故,操场的假草之间藏了好多灰尘。皮球在上面滚动的时候总能带起许多尘埃,好像是电子游戏里的烟雾特效。

我俩踢了半天一对一,最后也觉得没意思了,我们就说要不模仿模仿世界杯上的几颗进球吧。之前有世界杯上梅西靠个人能力把皮球带到底线然后传中的一颗进球。我们试了好几遍,发现了自己的技术非常平庸,根本就是玷污了梅西的进球。

“算了,回教室学会吧,感觉没啥意思。”我坐在地上百无聊赖地说。

“行,这会食堂也没饭,只能回教室了,走吧。球就留在球门里面吧。”

我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操场,回教学楼里面呆着继续学习了。

我们年级上总共有7个班,学校考虑到不要聚集,让前四个班先来,一个小时后后四个班再来。为了简单区分,我们就用1-7这几个数字来区分这几个班吧。我和那个同学都是1班的。

约莫有半个多小时以后,大概已经六点了,我们又去操场看了一眼,依旧没人,我们改道去食堂吃饭,放弃了去踢球的打算。大概是因为太久没有在食堂吃饭的原因,我竟然有点想念食堂的饭菜,竟然觉得有一点好吃。吃过饭,由于班主任比较信任我在计算机操作这方面的技术,她让我在教室帮因为核酸混阳等原因呆在家的同学调试了网课。

晚上七点,大家都吃完饭,陆陆续续回到了教室。鉴于当下的时代背景,为了减少人员接触,校领导借用腾讯会议的手段,给大家开了一场云动员会议。会议中,李兴鹏主任,刘磊主任,王凤龙校长,要瑞鑫老师分别进行了发言。要老师说:”现在在学校中艰苦奋斗的每一位老师,每一位同学,每一位教职工人员都是勇士,都是最美逆行者。他们在疫情严峻的当下逆风前行,不惧风雨,披荆斩棘。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值得尊敬的英雄。”

会议刚开始的时候,学校特意把每个班平摊在电脑屏幕上,我们和电脑屏幕上的各个班相互对视,相顾无言。我一遍遍的盯着属于你的那个班看,一遍又一遍。终于找到了你的身影,我暗自一片欢喜,但我并不溢于言表。我当时只是盯着屏幕上的她、许久未见的她一直看。她真好看啊,这是我当时脑海中仅剩的一句话。我只是默默地欢喜,悄悄地在日记本上写下:

“今日风儿甚是喧嚣,见到你,我的心儿亦甚是喧嚣啊。”

开完会就剩自习了,我没有什么可以讲的故事,你要听我给你讲数学题吗?

晚上学校安排我们做了最后一次核酸,用的抗原检测试剂盒。都是阴性。

和陈主任了解到,周日晚上23:00可以看世界杯。她信誓旦旦地说:”演到几点看到几点!”可能刚刚要老师的话不是原话,经过我的复述变了形,但这个是比真金还真的原话。

其实还挺有必要讲讲我带了些什么东西的。我把我的座位建设得像一个堡垒,坐在中间靠窗的座位上,左面的小阳台正好可以放我的医疗箱。里面有一袋医用口罩、五个KN95口罩、连花清瘟胶囊、一个抗原核酸试剂盒、两瓶酒精消毒液、布洛芬缓释片。前面是一个印着”复旦大学”的书立,里面堆叠了一些我的练习册,方便我随拿随写。显然,复旦大学就是我孜孜以求的梦中情校。我的包里带了一盒饼干、两袋大白兔奶糖、三盒健达巧克力一个午夜风暴味的荷斯薄荷糖、一桶汤达人的豚骨拉面。薄荷糖用来极致醒神,泡面看做我的奢侈品,只要我不吃它,希望就永远在,巧克力和奶糖用来宽慰学习压力,饼干偶尔用来给我这个高三牲充饥。它们装在我的书包里,我的书包放在阳台上。书桌右侧的挂钩上挂着垃圾袋,座位底下还有一个小箱子,里面全是练习册。

因为要收拾带来的起居用品,学校安排大家21:30回到了宿舍。

宿舍里面真的很羡慕我那另外三个舍友,除了我以外大家都带了手机。我可怜巴巴地问其中一个借了一个MP3,躺在床上听。不过并不遗憾,反正我是来学习的,又不是来玩的。

同学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毕竟好久不见了,随后也到了睡觉时间。大家也是兴奋地睡不着觉,在宿舍里小声说话,不过慢慢地也就进入了梦乡。学校此时化作了在暗夜中矻矻前行的方舟,斑斑点点的繁星在夜色的宁静中浅眠。

这个是我后来还原的数据,并不完全准确,误差在正负三十。

(二)12月16日:剩余约210(±30)人。

翌日,我起的很早,以图能够在食堂遇见你。然而你那天并没有来吃早饭。事实上当时我仍在担心你是否来学校上学了。我出宿舍楼的时候,天仍是黑的。食堂里面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人。也是,本来学校里面也就不多人。天亮前是最冷的时候,我下意识的裹紧了衣服。

我吃完饭,急吼吼的去了教室,开始了6:50的早早读。

我怎么也不会料到,这是封校唯一一天正常上课。上操的时候,我看到了你,也便否定了你没来这个想法。操场上只有高三,这是一大片灰蓝色的校服,点缀在绿色的草坪上。风儿还是不停的吹。

不过,我依旧和你说不上一句话。这一天,没有英语和生物课,封校的时候,也再没上过这两个科目的课。可实际上仍有一节体育。也不知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上午第三节课是体育课,上体育课的时候,老师(也是教务主任)安排了我去组织下周一的升旗人员。我心想,国旗班22个人,咋也能凑齐7个人升旗吧。然而事实总是不尽人意的,到最后,我才勉强凑够了5个人组成一个方队。

上完化学连着上了三节数学课,两节是数学的联排课,一节是晚上的数学晚自习。然后又有一节物理晚自习。这些不是废话,这是我在倒数最后能上到的几节课。

中午重草董陪着我吃了午饭,照常例等到晚一点再去食堂,打完饭坐在座位上等你来,看看你在不在,在吃饭的时候我总是会有意无意往你那里瞟两眼。等到你走了,我在意兴阑珊的和重草董晃回宿舍。但是到了晚上,重草董同学晚上总是抛弃我让我一个人去食堂吃晚饭。这样坚持吃完饭更多的是为了不放过见到你的机会。

晚上照常努力学习,择机摆烂。度过了这弥足珍贵的一天。

我和文刀刘打赌,我赌世界杯季军赛摩洛哥赢,他说克罗地亚。赌金是一顿饭。于是我欠了一顿最终还不上的饭。他也病的好早。

学校里病倒了十几个人。疫情最先爆发在了3班和7班。不过我们班没有病倒任何一个人。

此时的校园宁静得如同暴风雨即将来临,我们也深刻的明白,大疫将至。

(三)12月17日 剩余人数约150(±5)人

按照计划,学校在周六日安排了一场考试,是百校联盟的模拟卷。六点半起床,九点开考语文。中间的两个半小时包含了洗漱吃饭自习和布置考场。每个班分成两批人,各占一个考场。幸运的是,我被分到了她们班进行考试。后来两个班的班主任考虑了一下,说是5班觉得自己用稍微大点的那个考场放下整个班,方便管理,所以就说和我们班这批人换换考场。而且5班是我们年级唯一一个文科班。换完之后,我惊讶的发现,我那个考场,是她布置的。同时我为她布置了她的考场。

当我把考试用品拿到她的教室的时候,我正巧看到她站在教室的最后面往出走。她在校服外面套了一件纯白色的羽绒服,很是蓬松,看起来很暖和的样子。我站在教室最前面的讲台上,用余光看着教室后面的你。我不敢直视,我太忙碌了,我有点恐惧爱情,我恐惧直面自己的感情。我只是假装无事地晃悠,以图缓解自己的尴尬。当我和在这个班认识的人闲聊了两句以后,再一抬头,我发现她已经离开了这个教室。我只得坐下来,看看书,写写题。准备接下来的语文考试。

巧合的是,考完语文我去操场踢球的时候遇见她正从她的考场走出来。当我踢完球又在食堂门口遇见了她正从食堂往出走。更神奇的是,我下午考完数学还去食堂吃饭的时候还能遇见她,而且和上午考完语文时的那次在同一个位置。这真是一种诡异的天意。我的两场模拟考试都在我的惊喜中过去。

考试总归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考完语文大家都是笑的,因为不知道好坏;考完数学,有笑着进考场哭着出来的,也有笑到最后的。我是笑着出来的。没记错的话我那次的数学大概考了136,对照那次的试题难度,可以说考得相当不错了。

晚上七点,大家陆陆续续吃完了晚饭,回到教室。第一节自习(19:00-20:00)班主任组织大家在班里开了个小会,大概交代了一些关于注意个人身体健康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戴口罩,勤洗手,感觉身体不舒服要及时请假回家,别硬挺着。乌昂王同学平常很爱锻炼身体,肌肉练得很大,觉得自己很有免疫力,于是就很不爱戴口罩,觉得自己没问题。结果小会结束以后就感觉自己不对了,拿着抗原试剂盒一测,阳了。另外还有一位同学也病倒了,没记错的话就是文刀刘同学。

随后照例在自己的考场上自习,我听说,她的考场暖气管爆了,暖气水流了一地。我看到她来我这个考场取她们班的墩布,真是个勤劳的好女孩。考完试我很累很累,一点也不像自习,感觉大脑麻木而无法运转。于是我就偷偷地往教室外面跑,在黑黢黢的校园里到处乱窜。进出教学楼门的时候也能顺道看见她,不过也只是微微看一眼,我就离开了。走在校园的小路上,夜晚的冬风总是这么寒冷,我穿着校服棉袄,空荡荡的校园里面看不到一个人,我只听见风在耳边大声叫嚷,告诉我应该回教室好好自习。我偏不,我就在周围晃荡,假如到时候老师问,我就说他们一直在对答案,我不想对答案,就想一个人呆一会自己复习。一般在这个时候,我就喜欢用自己能听到一些声音念一些诗,念什么诗都行,想到什么念什么。”君居北海我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后半首想不起来了。我就开始念别的,”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念啊念,我又觉得自己有点难过,有点小冷。我突然就觉得这种萧索的氛围一触即碎、不能长久。我慢慢的晃回了我的考场,盯着自己的桌面发呆。什么也不想干,什么也做不了。脑袋里面时而会浮现你的面孔,然后是随机掉落的几句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的句子。

回到宿舍,我的几个舍友在讲哪个班的疫情更严重,谁谁谁又病倒了。我去问了问消息灵通的木子李同学,然后又在男生宿舍楼上楼下看了一圈我才知道,考完这一天,病倒的人越来越多,疫情逐渐开始爆发。不过并不严重。那天晚上,我听到消息说常青藤和山大附都已经基本没人了,常青藤年级主任都病倒了。真是不容易啊。

有些人觉得现在待在这里的都是傻蛋,有些人觉得应当坚守到最后一刻。各有道理吧。我选择了后者,我选择了坚守。但是疫情真的很严重。2班、3班、7班的班主任都阳了。2班的班主任去他们班劝说他们班的人快回家。3班和7班的疫情是最严重的。2班来了三十多个,最后只剩下11个。3班来了二十多个,同样只剩下11个。7班来了四十多个,现在只剩下20个。

学校顿时有好多人离开了,一种萧索而又窒息的氛围笼罩了我们,晚上宿舍里大家也开始犹豫要不要回家了。月月鸟同学借给了我他的MP3,说我可以一直听,还给我留下了一个充电器。我们宿舍统共来了四个人,月月鸟、人壬任和奇傲乔三个同学都在盘算着要不要回家。但是我还不打算回家,还打算在这个学校里多卷两天。我拿腔拿调地说:”你们舍得抛下我一个人走吗?宿舍半夜多黑啊……”

月月鸟大笑着说:”没事,k,我还不确定要不要走了,明天应该要留下了。”

“我巢!真感动了,太感谢你能陪我了!”我假装痛哭流涕地说。

随后又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然后也就逐渐进入了梦乡。

(四)12月18日 剩余人数约80(±5)人

昨日与你的邂逅今日达成了复现,我们在同一时间相遇,在同一时间擦肩而过,我保持了永远的沉默。今天不打算提起你了,不提起你,那就只能讲讲今天的魔幻现实了。

人就像是中箭的稻草人般一个个倒下,校园里的人在锐减。所以为什么我要呆在这里呢?实际上我更多的凭着一种你不走我不走的想法,如果你走了的话,这个校园里我也就没什么呆在这里乐趣了。我离开的唯一判定条件就是你是否离开,等你离开,我就走。其实昨天晚上和我的几个舍友聊了几句之后,我就开始动摇继续待在学校的信念了。不过令我感动的是,在我今天早上吃饭见到你的时候,我很开心也很感动你还没走。

考完理综,考场老师就通知我们,今天晚上的世界杯环节取消了,而且第二天要上线下网课。指老师在线上讲,学生在线下听。

一些抱着看完世界杯再走的想法的人选择了撤退,一些阳了的人也选择撤退;有些人选择立刻就走,有些人选择考完英语再撤。然而仍有一群人在坚守,他们选择不退。这些人,才是最美逆行者!怎么有一种自我夸耀的感觉?

下午考英语,学校放成了11月的听力。我在愣做的时候,监考老师进来问放的是几月的听力。我告诉她好像是12月的?因为我当时在第一排,她先问的我。此时后面立马有同学说是11月的。有点离谱了。监考老师好奇的问我咋做的。我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

晚上考完回到教室恢复桌椅。我又去操场踢球了。足球场上,真的没几个人了。我们将将凑齐了6个人勉强踢球。周围是朔朔的北风,刮在脸上生疼。天边是飞机拖出的云,垂日的照耀下泛着日暮穷流的颜色,闪闪的竟有几分凄美。

晚上也再没见到她。这让我疑心她已经离开了学校,空我一人独徘徊。

我竭力寻找了一下午能够升旗的队员,最后只凑齐了5个人。五个人就五个人吧,大概明天升旗够用了。

回来的时候好多人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我畏缩在我的座位上,等着身上的踢球带来的热气逐渐消散。一想到大家一起看世界杯的环节取消了,我心里面就好难过,本来打算留到世界杯上吃的泡面我也打算现在吃掉了。我一边吃着泡面,一边看着外面的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好多人都选择在现在离开学校。其实我也知道今晚或许是最后一晚了,但是我依然留恋当下的生活,学校这种学习氛围仍然给我一种充实而又富有活力的生命感。

我找到重草董,问他打不打算回家。他反问我:”你回吗?”

我告诉他:”我不回。”

他耸了耸肩:”好吧,你不回我就不回。”

这样,我又找到一个能够陪我呆在学校的同学了。

晚自习,教室里就剩下了15个人,班主任也专门过来看了看我们。大家济济一堂,分散的坐在教室的四面八方。有些同学是真的想在这里呆着,也有些同学实际上是因为家长不让回家,还有些同学持重草董一样的摆烂态度,对于回不回家这件事情看得很开。我座位周围已经基本没人了,有的只是空荡荡的桌子。

虽然经历了一天的考试我很疲惫,但是我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写化学必刷题。对于我的健康状态,我自我感觉依旧良好,虽然我的免疫力向来不是很好。我能坚持到现在主要有两点原因:一是靠我精准的防疫手段,勤换口罩,多用酒精消毒液消毒,多去室外呼吸新鲜空气;二是我一直告诉自己,她不回家我也坚决不回家,她回家之前我绝对不能倒下。心理作用和积极防御让我最终没有生病。

回到宿舍更是令我欲哭无泪,我惊讶地发现我的三个舍友已经弃我而去了!我享受着月月鸟留下的遗产,一袋蛋黄味锅巴,一个MP3。他这个略显高级的MP3有收听广播的功能,我竟然可以在晚上用MP3听世界杯。那天我一直听到了凌晨一点,那时实在是没有力气根据解说来想象当时球场上发生了什么了,不然我还要把加时赛听完。阿根廷赢了的消息是我在第二天早上听到的。梅西22分钟点球,迪玛利亚37分钟反击进球,阿根廷梦幻开局,法国队消失的80分钟,姆巴佩80分钟点球,三分钟后凌空抽射破门。我在只有我一个人的宿舍里独自为世界杯的一粒粒精彩进球庆祝。当我坐起来想欢呼的时候,我又觉得一阵疯狂的孤独垂向我的灵魂。垂死病中惊坐起,留守只剩我自己。黑暗慢慢的笼罩了我,带给我长夜的窒息感。我无助的躺在床上,在广播中一声声的呐喊中,困意开始逐渐控制我的身体。孤独,情思,慢慢地都爬上我的心头,我开始思念你的身影,我也想和你分享这一份听足球转播的快乐。我努力不让自己睡着,焦灼的战况令我揪心,双方你来我往,竟然踢到了点球大战。我真的熬不住了,我先睡了。晚安,梅西。晚安,我亲爱的你。

(五)12月19日 全员撤离

今天早上没有见到她,可能她已经离开学校了吧。那我也准备走了。

早上来了,教室里就剩11个人了,昨天下了晚自习又走了几个人。我们继续线下网课。今天的网课内容是讲解前两天的考试题。但是线下网课的缺点就是没有互动。我灵机一动,去老师办公室“借”了一个键盘、一个鼠标。老师办公室也没人。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这叫借,我只是借用一下,用完会还回去的。

上午上完两节课还有个升旗仪式。我是站在国旗台上的抛旗手。在这一片灰蓝色的校服中,我选择成为一抹墨绿色,肆意生长的墨绿色。站在国旗台上,台下风景一览无余。在若无其事的环视当中,我激动地找到了你的身影。不过七十多个学生算上四五十个教职工人员的升旗仪式,还是很潦草,很悲凉的。

根据事后分析,由于我在升旗台上不能戴口罩,我应该是在这个时候感染病毒的。当时从升旗台上下来需要面对面列队,在向左向右转后朝着同一方向带回。在我对面的木子李在升旗仪式结束以后就开始发烧。我大概率是被他传染的。

下了操回去继续上课。渐渐地适应了线下网课以后,同学们逐渐也放开了,不再窃窃私语,而是朗声对白。无心听课的同学在后面看手机,认真听课的同学努力学习。但是班里只有11个人。倒数第二节课上,偷偷看手机的同学还被过来巡查的校领导抓包了。大概是因为这个,学校才放弃了继续让我们呆在学校的想法的,如果不是我们这几个班摆烂的态度的话,估计我们还可以呆很久很久。说不定我的高考成绩还能有所改观。

我开玩笑和重草董说:“下午咱们在教室里面开趴吧,把带来的吃的吃掉。美其名曰,小元旦。”不过下午还是认真上课了。

中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老师们过来下达了下午全员撤退的通知。对于如此仓促的撤离,我只有一句话:“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

下午第二节课是物理课,百无聊赖,我在互动面板上用借来的外设耍宝。我在物理课的公屏上说:

“老师你好,

“这里是469幸存者基地,

“我仅代表最后469最后8人向您发来诚挚的问候,

“很幸运听到您的物理课。”

为了方便互动,在互动面板上,我们采用了“统计与汇总”的方式。例如,老师再见(8人);做选择题:a(2人)、b(4人),c(2人)。气氛很快活,但是转而想到要把搬来的一堆东西搬回去,想到要再次阔别校园,竟有一点感伤。

中间我还区别的班溜了一圈,每个班只有五六个人在了。大家也很没有心情去学习。有的班挂着网课,学生已经跑到操场上玩去了。当我窜到她那个班的时候,令我激动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只有两个男生在座位之间百无聊赖地晃悠。

我回教室继续边收拾东西边听课。然后等待下课铃的响起。

从教学楼出来,我直奔校门的方向。我推着沉重的行李,随着稀稀拉拉的人群,穿着灰蓝色的校服,汇入了即将凌汛的河流。


白色的空气,窒息,凝滞,恐怖,令人丧失希望。

但我更想要的,是蓝白色的希望,辉映在我生命的点点滴滴里。

在白色凌汛的河流里奋斗,让我更加向往解除冰封后的世界。